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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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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人不見人, 鹿鳴殿就少了許多事兒。

宮人們深知自家主子習性, 每月十五之後, 總會有幾日是不露面的。她不露面時, 殿中上下務必保持安靜, 誰都不能這時候鬧動靜來觸主子黴頭。伺候長安的兩個小宮女自長安進宮當日, 便著重強調過德妃這一習性。

長安聽之時覺得奇怪,這德妃既不信佛又不信道的, 緣何每月十五要不見人?

不過奇怪歸奇怪,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習慣, 興許這武德妃每月十五要齋戒, 所以閉門不見客。長安面上一一應下,心中卻忍不住誹腹,武德妃既不大願意搭理她們,為何特特派人將她們接進宮小住?難道真如她無聊瞎猜, 就單純地想跟她比美?

這日直到夜裏,主殿那邊都沒什麽動靜, 倒是有不少宮妃趁機來見長安。

鹿鳴殿的宮侍是看人的, 有的攔,有的則不攔。長安被迫收了一堆禮, 聽了一堆恭維之言, 送了一波人走, 也沒弄明白這些宮妃的來意。索性她不在後宮,往後與這些宮妃之間也沒多少交集,單純地收了一堆禮罷了。

晚膳, 長安是與姜怡寧一起用的。女主自從自覺與長安之間的僵持拉開一道口子之後,好似想通了。態度雖依舊不友善,但至少沒那麽敵視了。

長安對此樂見其成,身邊少一個敵人就少一份危險,姜怡寧願意打消與她對立的念頭是再好不過的。若還沒有打消,長安也不怕。此時便且當個塑料姐妹相處,盡量留著心便是。心中這般打算的,長安對姜怡寧的態度該是怎樣,還是怎樣。

姜怡寧也不以為意,左右她的本並非是跟長安做一對相親相愛的姐妹。而是想借陳二花的郡主勢,搭上皇親國戚罷了。就像今日,若沒有陳二花引薦,以她如今的身份,絕沒有可能跟安王殿下搭上話。

況且,若她沒感覺錯的話,那位安王殿下,似乎對陳二花的興致十分濃厚。

姜怡寧有些不爽,但男人的好色是常理之中的事兒。她若有陳二花的那副皮囊,安王殿下感興趣的人就會是她。這不算什麽,人與人的相遇始於一見傾心,但能不能徹底勾住心,靠得卻不是皮囊,而是腦子。她姜怡寧有信心,安王沾了她,會欲罷不能。

長安一眼看出她的野心,佩服她的勇氣和自信的同時,並不想摻和進去。

那位男主,安王殿下,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一類。跟這種人玩兒,等於與虎謀皮。雖說她一介女流之輩好似除了色相之外,沒什麽可被他所圖的。但能活得單純點為什麽不盡量單純呢?勾心鬥角的事兒摻和得多了,很容易老的。

道不同的兩個人用了一頓十分和諧的晚膳,姜怡寧才心滿意足地離開。

李嬤嬤欲言又止,想指望長安說什麽勸一勸姜怡寧,可又覺得沒什麽可說的。怡寧主子顯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摻和一場富貴,她們若非要阻攔,不得好不說,指不定還遭恨。

嘆了口氣,李嬤嬤搖頭:“郡主,主子那裏,您怕是要多寬宥一些。”

不必李嬤嬤特地交代,長安自然會去寬宥。至於長公主會怎麽想,能不能釋懷,這就端看長公主自己了。

天色越來越暗,宮人送來了洗漱用水,屋中的燈一盞接著一盞亮起。長安昨日夜裏似乎落了枕,肩膀僵硬難忍,李嬤嬤趁著長安洗漱好,親自替她做推拿。

與此同時,昨夜一夜好眠的周和以擱筆動了動脖頸,擺擺手,身前跪著的三個黑衣人迅速消失。

方自仲守在屋外,聽見屋裏周和以在輕喚備水,立即命宮人下去準備。事實上,昨夜去得晚,今早怕被人發覺起得又早,睡得雖然好,但時辰卻沒夠的王爺想著,難得能有個好眠,不若今日天色一暗就過去?這般,今夜他也能多睡兩個時辰。

是的,自從昨夜發覺能在長安身邊安眠,王爺就打定了主意,每晚去蹭榻。

陳二花若知道這事兒,應該會激動得睡不著吧?王爺心中冷哼,陳二花真是撿到寶了!若非他誤打誤撞進入陸承禮身子,被迫習慣了在她身邊安眠,他如今,是絕不可能屈尊降貴去蹭她的榻!能有他陪著安寢,陳二花賺翻了都!

王爺心裏嘚瑟,面上就有些似笑非笑。

方自仲一直貓著身子在偷偷覬自家主子,越看越覺得有古怪。

事實上,今日清晨冷不丁見自家主子一幅神清氣爽的模樣趕回來,他差點沒驚呆了。殿下這一夜是去做什麽了?為何仿佛得到解脫一般,紅光滿面?若非他沒在自家主子身上看到古怪的印子,方自仲都要以為自家主子昨夜是去偷人了!

不過就算去偷人,方自仲也覺得無不可,甚至覺得虧了呢!

在他心中,憑他家主子的這相貌這身段,偷了人也都是別人占了大便宜。畢竟主子自小誰都不叫碰,洗漱都親自上手,那可是比人家大姑娘還冰清玉潔。哪家姑娘要真要沾了他的身,當真玷汙了自家主子!!

方自仲心中咆哮,滿腦子自家主子與人顛/鸞/倒/鳳的畫面,亂得他新生覆雜。

怕露了怯,他趕緊扇自己一巴掌清醒一下。

書房裏,滿心只有政務的主子不知何時站在宮侍的托盤前,擰著眉頭嫌棄那盒龍涎香:“換一種更清幽的,這個味兒太大了。”

“主子不喜歡?”龍涎香味兒已經很淡了。

“換,”周和以想起長安發絲上那股淡淡的幽香,總覺得凝神的作用,“換蓮香,淡一點,餘味悠長一點的。”

“蓮香?”方自仲不確定,“主子您不是不喜歡花香麽?”

周和以立即冷冷瞥他一眼,方自仲瞬間低頭:“是,奴婢這就去換,立即換。”

洗漱完,熏好香,才將將戌時。

越臨近深秋,夜裏就越涼。昨日還蓋著薄被,今兒天色一晚就刮起了涼風,夜裏怕是要蓋厚被子了。周和以身著單薄的廣袖長袍,一頭墨發只用一根蛇形的血玉簪子半束,大半披在肩上。他赤腳盤著腿,獨坐在窗邊等夜深。

方自仲瞄了一眼,又一眼,猶豫要不要替周和以添衣。

然而閉目養神之中的周和以忽然睜開了眼,一只手指勾起肩側的發絲撥到身後,站起身。腳上沒穿羅襪,隨意套上鞋子,便消失在了窗前。

方自仲默默道:“……”這是嘗到滋味,又去偷人了?

偷人的周和以廣袖被秋風吹得獵獵,整個人仿佛一只翩躚的紅鳥,眨眼穿過宮殿群,無聲地落到了鹿鳴殿的後院某一處屋頂。屋裏,長安見今日天冷,所以早早擁著被褥睡得迷糊。墻角的雁足燈燈芯隨風搖曳,須臾,劈啪一聲脆響,一室靜謐。

其實長安睡覺除非冬日太冷,否則一直有開窗的習慣。周和以從屋頂落下,繞屋走一圈,果然在西南邊發現開的窗。

他嘴裏低低地一聲嗤,踏著窗棱,旁若無人地進了屋。

今日屋裏換了香,比昨日好聞多了。周和以走在軟軟的地毯上,無聲無息地來到榻邊。紗帳中長安臉朝著床裏人睡在床外,發絲順著床沿流水一般灑落,半懸在床榻上。他彎腰鞠了一捧在手心,冰涼絲滑,散發著若有似無的蓮香。

周和以低頭輕嗅了一下,脫了鞋子,跨過長安,堂而皇之地躺倒了內側。

哼!又送上門來叫這色胚占便宜!當真是便宜你了陳二花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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